啊啦，真像是罐子里的苍蝇（jar of flies）。
神绮看着重又紧闭起来的大门，有些复杂地叹了一口气。
“既然谈好了约定，接下来好好商量生意吧。”
她这么自言自语着，重新在脸上摆出恰到好处的笑。
“克瑞尔斯先生，劳烦你久等了。”
她将钥匙递还给医生。
克瑞尔斯在穿堂的寒风中攥紧大衣，青紫的嘴唇不住的发抖，不知是因为寒冷，还是气愤。
但看在之前那一整袋厚重的金币份上，克瑞尔斯还是抑制住了心中因为不耐烦而产生的焦躁，露出生意人的笑容。
“夫人，说说您的要求吧。”
“啊啦。”
她托住下巴，眼神在阿莱尔特身上晃悠了一下。
阿莱尔特只觉得心口像是被狠狠地剜了一刀，不祥的预感像潮水一样向他淹没过来。
“我大概想要……”她勾起了嘴角，“一个孩子。”
阿莱尔特眼前一黑。
“当然，如果是女孩子的话，那就更好了。”
阿莱尔特的脸色灰败的如同死人，他看见医生的杀人一般的眼神，绝望地咽了一口口水。
“抱歉，夫人。”
医生咬牙切齿地笑着说道。
“我这里暂时断货了，如果您不嫌弃的话，下次来我给您备一个上等货，怎么样？”
“啊啦，这样可不好哦。”神绮掂了掂袖子里的手袋，那里传来了令医生神魂颠倒的金属碰撞声，“要不是赶着有用，我可不会在这个天气拜访你呢。”
“非常抱歉。”医生弯下了腰。
“你可不像一个合格的生意人哦。”神绮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，“我还是去别处看看吧。”
袖子里的金币叮当作响，医生用力咬了咬牙。
“这是我的失责。”克瑞尔斯把腰弯得更低了，心里不住咒骂这个刁钻的女人，“如果您愿意的话，下次的交易给您优惠，这样如何？”
“您真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呢。”
神绮眯缝着眼笑了起来。
医生狠狠地瞪了一眼阿莱尔特，摸了摸腰上的火枪。
阿莱尔特知道，如果不是有外人在场，医生很有可能已经拔枪干掉自己了。但是即便现在不死，等这个不吉利的女人走后，医生肯定会把满腔的怒气发泄在自己身上，到时候，估计是生不如死吧。
他无力地笑了出来，身体却诚实地战栗起来。
“克瑞尔斯先生，这样吧。”神绮抱着双臂，“我看你这里暂时也不太会入手新货了，我先去孤儿院看看，如果来年还有机会的话，我再来光顾好了。”
来年？这已经是赤果果谈崩的前奏。
“夫人……”克瑞尔斯露出了讨好而为难的笑。
“没办法，没有货源是你的责任呢，先生。”
“夫人，能否容许我做出解释？”
神绮耸了耸肩，摆出了“你请”的表情。
“孩子是稀少的货源，相信您也是知道的。”医生赶紧整理起自己的思绪，“但是其实我们本来是有货源的。”
“哦？此话怎讲？”
“本来是有一个孩子的，但是手下失职，没有挽救住她的性命。”医生露出了悲痛的表情，“如果可以挽回我们的交易的话，我可以让他为这个孩子的死负责。”
神绮不动声色地扬了扬嘴角，上钩了。
“请问，你打算怎么负责呢，克瑞尔斯先生？”
“如果需要的话，我可以让他抵命，我想，这足以挽回我们的交易了吧。”医生又在火枪上抚了两下。
阿莱尔特两腿一软跌坐了下来。
“啊啦，看样子就是这位先生惹的祸了。”神绮捂住了嘴，“还是算了吧，好歹也是引见我的人。”
她靠近阿莱尔特，俯身问到：“能告诉我尸体在哪里吗？”
从楼上送水下来后，阿莱尔特就已经匆匆忙忙将尸体处理掉了。但是他没有想到，最后自己不好的预感还是成了真。
“夫人，您这是干什么？”这次轮到医生疑惑了。
“我先看看样子，虽然是变质货，但是至少可以知道你这里的成品怎么样，不是吗？”
神绮自然地笑着，医生找不到任何言语的漏洞。
“还不赶紧！”克瑞尔斯对阿莱尔特冷冷地吩咐。
“是，是是！”阿莱尔特慌忙起身，他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挽救机会。
尸体没有扔出太远，就在疗养院背后的山沟里，雪很大，已经把尸体覆盖得只剩一个轮廓。
好在没有豺狗觅食，尸体还是很完好的。神绮拨开雪堆，露出了尸体的脸。
虽然很消瘦，但是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，这名女孩生前很漂亮，如果活着的话，估计能卖不少价钱。
医生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凶意。
“嗯，是相当不错的货样呢。”她抚着女孩失去弹性的脸，满意地点了点头。
“那么……”医生发出了希冀的声音。
“交易成立，我会再来光顾的。”她说出了令人安心的话。
“不过能劳烦一下，把尸体运到我的车上吗？”
“嗯？”医生皱了皱眉头，然后眯起了眼睛。
“夫人，这样不大好吧？尸体这种东西，不应该很避讳吗？”
神绮摊了摊手，无奈道：“我也不想，可是我也是为上面人做事情，如果没有样品证明这里有好货，我怎么解释在这里花掉的钱币？”
医生狐疑地扫了她两眼，但是想想尸体的确没有多余的价值，就吩咐手下扛起了尸体。
不算太亏，医生心里盘算着。
“啊啦，克瑞尔斯先生，为了表达我的诚意，这是定金。”神绮又取出了一袋金币，“另外，算是我个人的不情之请，不要太为难那位先生。”
阿莱尔特有些不敢置信地抬起头。
“毕竟，管理这么大的一个疗养院，各位还是相当辛苦的。”
“您真是太体谅了。”克瑞尔斯满面含笑地接过钱袋子，“可不是嘛，不仅要治疗这些麻烦的疯子，还要养活那些流浪汉。”
神绮不置可否地笑了起来。
“而且，如果可以的话，还要为其中一些幸运儿，选择像您这样的好心人，哎呀呀……”
“那你们可真是高尚呢。”神绮坐上了车子，平静地笑着，“如果可以的话，真想称呼你们为正直者。”
“您过奖了。”克瑞尔斯躬身行礼。
“走吧。”神绮对车夫吩咐道。
“好的，神绮大人。”车夫应道，医生这才发现，原来车夫也是女人。
华贵的马车很快消失在视野里。克瑞尔斯掂了掂手里的钱袋，狠狠地朝着车子离开的方向吐了口唾沫。
“神绮大人，去哪里？”车夫问道。
“啊啦，先去一趟极东之国吧，我找那里的境界妖怪拜托点事。”
“八云紫大人吗？”车夫开口问道，却听见车里传来了哼唱的声音。她笑了起来，“神绮大人，今天您很开心呢。”
“那是当然啦。”神绮嘴角漾着融化冬雪的温柔笑意，她轻轻哼唱着摇篮曲，指间从女孩干枯的发丝间划过。
“你知道吗，梦子？”她对车夫说，“今天是最特殊的日子。”
“齿轮，凑齐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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